屋裏一時靜得落針可聞，楚心玥就這麽定定的看著沈子瑜，似乎是在等著他發話。

沈子瑜走到窗前毫無預兆的猛的推開了那扇窗，外面作緊的秋風像得到了什麽許可的孩子興高采烈的狂吹入屋，風兒乍乍呼呼的作響，一陣陣緊的風從沈子瑜身上刮過，楚心玥看到他衣衫在風中翻飛獵獵作響，那些風兒像個調皮的孩子般四面八方的想來掀起沈子瑜每一寸肌膚和衣服，甚至是每一根頭發絲兒也不想放過。

但這頑皮的秋風唯一吹不走的是沈子瑜那張凝重臉上的神情。

他沈思，他低吟，他皺眉，他咬唇。

然後，楚心玥便聽見沈子瑜說：“看來，我們雖然一早懷疑齊家跟十八年的事有關聯，卻忽略了另一件事，齊家也許還有其他的陰謀。我們對齊明哲的‘關心’還不夠啊。”

楚心玥無話可回。

“我早就告誡過他，手不要伸得太長，關於我們沈王府的事最好是不要插手來管。哼，狼狽為奸……”沈子瑜的眼底劃過一絲陰狠。

“那天我雖然發現了齊明哲跟他那些人匯合，但卻也只是疑心所以沒有告訴你，也許如果我早點告訴你的話，會不會現在會有不一樣的局面出現。”楚心玥也微微皺起了眉頭。

“有時候暴露得太快可不是什麽好事，你不說才好呢。反正步傲兒於我們也沒有多大用處，倒是齊明哲我們真的要上些心了。”沈子瑜說著便伸手一個響哨，一個勁裝男子從窗外飛進來。

他嚇了楚心玥一跳，但隨即楚心玥便平覆了，沈子瑜的暗衛從來不會少。

“想辦法跟著齊明哲，必要的時候保命要緊，退回來也妨。”沈子瑜開門見山的吩咐。

“是，二少爺。”那暗衛得了命令一拱手便又急速的消失在了屋內。

屋裏一陣風吹過，連那人的氣息也跟著帶走了。就好像那人從來沒有出現在這裏過一般，楚心玥嘆了口氣：“只怕齊明哲的暗衛也會不少的。”

“我知道。”沈子瑜瞇眼，“所以我也只能盡可能讓我的人能跟多久算多久。”

其實早前沈子瑜不是沒派過人去跟蹤齊明哲，但派去的人卻石沈大海，這種有去無回者很顯然是被發現了，以齊明哲的心狠手辣，只怕不會給他的人留全屍吧。

沈子瑜嘆了口氣，但有些事他不得做。所謂革命，總是要死人的，但為了能死更少的人齊明哲這個人他不得不小心應付起來。

轉身，沈子瑜坐回書桌旁，拿出一張信紙手下飛快的寫了起來，寫好之後他把信裝好給楚心玥，他眉心糾結了一下，隨後還是開口道：“將這信遞去給齊明哲。”

“你要約他？”楚心玥訝異。

“想以前，我跟他的關系也不算太差。雖然知道他有時候做事很狠辣但終究也沒有太過分，但如今卻是越來越過分，也許……是到了我們兩個好好談談的時候了。”沈子瑜看著她道。

可是楚心玥拿著那封信卻有些猶豫了。

沈子瑜自然知道她在糾結些什麽，只道：“心玥，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但是如果是別人去的話我想他未必肯赴約。”

“你就如此肯定他會因為我而赴約？”這種話說出來楚心玥自己都覺得別扭難受，她說不出胸腔裏為什麽有種壓抑得心慌的感覺，但就是不喜歡沈子瑜這樣做。

有種……被出賣的感覺。

“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其實沈子瑜也不想為難她，只是他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罷了。

“誰說的。”楚心玥的語氣有點像賭氣又有點像認真，“放心吧，二少爺交給我的差事，我一定會辦得妥妥當當的。”

雖然說是找齊明哲喝茶，但楚心玥心裏清楚，沈子瑜一定是想試探一下他，看看齊家和他這水究竟有多深。

沈子瑜要怎麽試探齊明哲楚心玥不知道，但是楚心玥卻也有自己的想法，也許她也可以在沈子瑜見齊明哲之前試探一下他呢！

果不其然，如沈子瑜所料的一般，楚心玥送上信的那一刻齊明哲眉眼裏都是笑，什麽都沒有多問便跟著她出了府。

一路上齊明哲不像是要去赴沈子瑜的約，倒像是被楚心玥約出來要一同去逛街似的，一會兒問她要不要這個；一會兒又問她要不要那個。

楚心玥可沒有心情跟他扯這些，她問：“齊少爺這兩天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呢。”

齊明哲微微一笑，那迎著秋日微弱的陽光看起來十分的煞眼，他道：“人生總會有無數的煩心事需要解決，但只要一看見心玥你，即便是再煩心的事也會讓我甘之如飴的。”

這話……好膩！比楚心玥今天中午吃的燉肉還膩，而且為什麽每次沈子瑜叫她心玥的時候她會覺得自己的名字簡直太好聽，就像是世界最好聽的兩個字一般；可一到了齊明哲口裏，她卻只覺得無比的尷尬惡心。

“齊少爺慣會拿我開玩笑，要是二少爺知道了又要跟笑話齊少爺了。”楚心玥雖然有心要試探他，但也不能白白給他占口頭便宜啊，所以只能將沈子瑜搬出來了。

齊明哲卻不以為然：“他估計不會笑話，只會吃醋吧。”

楚心玥：“……”

“對了，前兩天在沈王府裏遇著齊少爺，齊少爺一副風風火火的樣子出了府，是有什麽要緊的事要辦嗎？”楚心玥趕緊將話題扳正。

齊明哲將拿到手裏把玩的一個波浪鼓還給攤主， 他扭頭好整以暇的看著楚心玥，這微帶著些笑意卻意味深長的一眼看得楚心玥心頭有些毛滋滋的，大抵是因為楚心玥心裏有些虛，本來她就是故意要問的，所以齊明哲只一眼便將她看得低下了頭。

齊明哲湊過去低聲問她：“怎麽突然這麽關心我的事了？”

楚心玥眉頭一緊，果然還是自己太緊張的緣故，她故作輕松的笑了笑：“就，就是一時好奇嘛，齊少爺不想便不說就是。”

“別人問的話我自然不說，不過既然是心玥你問的話，我不介意告訴你啊。”齊明哲挑了挑眉。

楚心玥的心臟一時間像是跳到了喉嚨口，她睖睜著雙眼定定的望著齊明哲。

只聽齊明哲笑道：“我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呀，所以急著離開可能那天也是有什麽急事要辦吧，不過過去這麽些天了我也記不清是要去辦什麽事了。不如等我想起來再去找心玥你，然後跟你好好促膝長談一番？”

楚心玥：“……”

她真是搞不懂自己在期待什麽，齊明哲這個人的無賴自己不是早就領教過了麽，哼。

“這樣也不枉費心玥對我的一番關心之情啊。”

“快些走吧，不然二少爺該等得急了。”楚心玥已不想再跟他廢話那麽多了，反正這個人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調戲她的同時還守口如瓶，真是不得不佩服齊明哲的心機計算。

然而在茶樓窗口的沈子瑜已經看到二人在街上這一段嘻笑交談了，他的雙手微微握緊，果然他還是不習慣，而且是非常的不習慣，不習慣齊明哲離楚心玥那近，不習慣看到齊明哲那一臉調戲的模樣跟楚心玥說話。

轉身坐回包廂內，沈子瑜將茶斟好，適時房門開啟，小二帶領著楚心玥和齊明哲走了進來。

“心玥，你到外面去守著。”沈子瑜直接開口。

楚心玥輕輕一禮便又隨著小二一同退出了房間，房門關上，齊明哲看著沈子瑜：“你竟有空找我喝茶？”

“好久沒有一起喝茶下棋了，今天我們殺一盤吧。”

“好啊！”齊明哲笑著應和。

站在門口的楚心玥時不時能聽到屋裏棋子重重落下的聲音，還有齊明哲偶爾傳來的笑聲，沈子瑜表面上似乎更沈穩一些。

她也不知道二人在屋裏聊了些什麽，只是她的擔心有些更濃了，她知道齊明哲不好對付，只怕即便是沈子瑜也試探不出什麽話來。

……

離開的時候齊明哲是一個人出的屋，還不忘再調戲一番楚心玥，齊明哲走後楚心玥才進的屋，屋裏那盤殘局廝殺得十分厲害，但卻輸贏難辨。

沈子瑜手裏執著一顆黑棋，苦笑一下：“他的棋藝倒是進步不少。”

回想以前齊明哲是向來下不過沈子瑜的。

而齊明哲甫一回到府裏自己的刻意，房門剛一關合上，便有暗衛從窗口跳進了他的屋。

齊明哲一眼認出這個暗衛是之前他派去調查楚心玥身份的人！說起來這件事自己吩咐下去很久了，沒想到這個時候才有結果出來！

齊明哲道：“如何？”

那暗衛在齊明哲耳邊低聲說了一串連的話，齊明哲的眼神幾度變幻莫測，本來還挺高興的臉上卻立時陰雲密布，手裏擦汗的手巾被他狠狠摔到一旁，暗衛說完齊明哲便冷笑了：“這可真是有趣極了，原本不相幹的人也牽涉了進來。”

楚心玥的身份已經讓齊明哲夠驚訝的了，但更讓他沒想到的是……

齊明哲看向那暗衛：“你確定陳松也參與了其中？”

“千真萬確，只怕之前出手阻攔過的人也是陳松吧。”

“有意思……”齊明哲眼底閃過一絲陰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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